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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毅中:我是第一安检员

[2015-12-22 16:00:24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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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今年,我国第一次把绿色GDP作为硬性指标,列入到政府考核评价体系当中,这也就是希望我们的经济增长方式,从过去的两高两低,高能耗、高污染、低技术、低效益,转变为新的两高两低,也就是高技术、高效益、低污染、低能耗。

    李毅中:我是第一安检员

    在我们的政府机构中,就有很多部门承担着为绿色GDP保驾护航的职能,其中,就包括国家安监总局。

    李毅中,2005年2月就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,从此他有了救火队长的绰号,也有人说他是每天坐在火山口上的正部级高官。

    又到岁末,每年这个时候,国家安全委员会就赴全国各地展开督察,2006年11月14日,李毅中率其中一个督察组来到辽宁,他的第一站是就是抚顺老虎台矿。

    记者:“这是您最担心的矿吗?因为我看这是您行程中的第一站。”

   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:“我比较担心的一个矿,这次来和张省长一起到这个矿下看一看,做一点调查研究目的就是确保安全,万无一失。”

    记者:“张省长心里有底吗,这个矿?”

    辽宁省省长张文岳:“心里有底,但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。”

    记者:“那就要看看下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。”

    张文岳:“如履薄冰啊。”

    李毅中和张文岳的担心是有原因的,去年,辽宁发生了阜新孙家湾矿特大瓦斯爆炸事故,死亡214人,这个冷冰冰的数字刷新了新中国煤炭行业最大一起安全事故的纪录,而现在这个老虎台矿是一个百年集各种自然灾害于一身的老矿。

    记者:“每天数以千计的矿工就是从这个井口下到下面一个距离地面7、8百米的黑暗的世界在那里工作,而今天李毅中也从这个井口下去了,他要到那个黑暗的世界去看看,因为他说他最担心的就是矿上的安全。”

    辽宁的抚顺和阜新都是国有大矿,也是李毅中督察的重点,每到一处,他都坚持到井下亲自检查,每次都要在井下行走3个多小时才上来。

    中午他在矿工食堂吃饭,正好碰到两个今天过生日的矿工。

    张文岳:“这是管全国安全生产最大的官。”

    李毅中:“第一安检员。”

    李毅中戏称自己是第一安检员,他今年已经60多岁了,这个年纪,很多人已经开始颐养天年,但是他却不得不一次次面对生命的逝去,在痛斥煤老板,口诛地方官的同时,上任不到两年的他,头上多了很多白发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在辽宁省的国有重点矿里,合计1到10月份,事故起数20起,阜新就占了7起,死亡人数60人,阜新就占了41人,这个数字还是血淋淋的。”

    辽宁阜新是李毅中督察的第二站,这里也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无法释怀的地方,去年国有孙家湾煤矿事故造成了214人死亡,当伤痛还没来得及抚平的时候,今年又在这里发生了国有五龙煤矿6.28煤矿事故,死亡32人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教训太深刻了,思想太麻痹,你们还是从他们的事故里吸取深刻的教训。”

    李毅中对国有煤矿的安全深感忧虑,事实上就在一个星期前,他还在山西,忙着调查国有焦家寨煤矿事故,11月5日,焦家寨发生瓦斯爆炸,井下47人死亡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眼看着瓦斯的浓度进入爆炸极限,还强制送电,最后这个发生事故,后来事故以后一查不敢设想,麻痹大意到这种程度。”

    带着从焦家寨煤矿事故那里留下的沉甸甸的伤痛,辽宁国有煤矿的土地对于李毅中来说显得格外寒冷。

    今年一到十月全国煤矿29起一次死亡10人以上特大事故,12起发生在国有煤矿,占41%。2004年、2005年发生的六起涉难百人以上的煤矿事故中,四起发生在国有重点煤矿,据估算,国有煤矿的安全欠帐达689亿元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不能以牺牲资源环境做代价,更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健康为代价,来谋求所谓的发展,一时的发展。”

    违法生产:小煤矿事故的罪魁祸首

    如果说,麻痹大意是国有大矿最大的安全杀手,那么无视安全、违法生产就是小煤矿屡屡出事的罪魁祸首,就在李毅中到达辽宁的时候,当地一个小煤矿就发生了一起安全生产事故,死亡一人,而在随后的督察中,李毅中发现当地小煤矿存在更多的问题。

    记者:“咱们为什么要选择丹东作为我们的督察的地点之一?”

    李毅中:“因为丹东这个小煤矿数量比较多,就在凤城这个地方就有199个小煤矿。”

    丹东是辽宁省小煤矿最多的地方,今年仅丹东市就因为小煤矿事故死亡15人,这里就是一个刚刚发生事故的小煤窑。

“9月4号发生那个事故死亡一人?”

“死亡一人。”

“有没有受伤的?”

“没有受伤的。”

这家小煤窑年生产能力只有1万吨,按规定,年产3万吨以下的煤矿都要进行关闭,但是李毅中却发现这家小煤窑却关不掉。

“设计生产能力是多少?”

“过去是一万吨,现在核定为4万吨。”

    这家小煤窑去年的年设计生产能力是一万吨,但通过地方政府指定的中介机构核定后,年设计生产能力就从1万吨变成了4万吨,不再属于国家关闭的范围。

    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宋元明:“我们认为这个矿的核定能力有假,有弄虚作假的嫌疑。”

    事实上,在李毅中走访的丹东市和本溪市的小煤矿,原来都属于关闭的3万吨以下小煤矿,结果今年年设计生产能力经过核定都变成了4万吨,成了合理合法的小煤矿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如果你给他4万吨的核定量,他就要想方设法拼命达到4万吨,这不明摆着吗?市场没有问题,价格很高,四万吨他赚大钱了,但是靠什么呢?靠增加工人劳动强度,或者是再次搞人海战术。”

    李毅中尖锐的指出,增加工人数量和劳动强度,而安全设施却无法保障,这正是小煤窑矿难频发的重要原因,今年以来最大的一起煤矿事故就是5月18日发生在山西左云县的一个小煤窑,死亡56人,5月18号晚上8点30分左右新井煤矿发生透水,一部分矿工由于距离井口较近,迅速逃生,幸免于难。

    生还矿工:“我们跑出来,刚好跑到上面,水就渗到下面了。”

    然而井下更深的地方,56个鲜活的生命却匆匆告别了这个世界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这个矿非法开采,超能力生产已经时长日久,不是一天两天,我们县乡政府,我们有关的监管部门,你们不知道吗?”

    李毅中在左云矿难中拍案而起,而他的震怒尚未平息,仅仅两个月后,他又不得不再次奔赴山西,这一次是山西灵石县蔺家庄煤矿爆炸,这次爆炸夺去了53个生命。

    李毅中:“违章操作这是直接原因,但是祸根是这个私有矿埋下的,这就坚定了我们必须清理取缔这些非法私有矿。”

    就在李毅中怒斥黑心小煤窑的同时,在离他不到10公里的地方,更多小煤窑依然在非法生产,李毅中在山西灵石调查的第四天,这个煤矿出事了。

    “19号晚上一个人死了,是刚下去,在工作面上,看见头顶掉渣了,两个年轻的跑出来了,那个老的塌在下边了。”

    7月20日下午2点,这个小煤矿又死了一个人。

村民:“死了25岁的一个,在家里刚结婚。”

两个生命就这样悄悄的又消失了,国务院在2005年《安全生产法》执法检查中提出,3年彻底解决小煤矿问题。

“带好安全帽,带好矿灯,带好自救器”

    记者:“在李毅中督察的这8天时间里,他每天都要工作13个小时以上,一个60多岁的老人,为了告慰死去的生命,也为了生命不再无辜的逝去,他不断在奔走,我们祝愿有一天他可以放缓脚步,也祝愿天下所有的矿工平安。”

让“小煤窑”成为历史

    最近两年,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出台了一些新政策,作出了很多努力,就是要减少安全生产事故的发生,那么,他们的努力有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呢?

国家安监总局在2005年提出,整顿关闭3万吨以下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小煤矿,矿工死亡赔偿标准不得低于20万元,到2008年上半年彻底解决小煤窑问题。

    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,2006年1-10月份,全国共发生煤矿事故2456起,同比减少361起,减少12.8%,死亡人数3818人,同比下降1059人,减少21.7%。

    其实,不光国家安监总局出台这样的政策,全国各地也都针对当地的实际情况,想方设法消除安全隐患,降低安全事故发生的机率。

    在黑龙江,由于近段时间以来矿难频发,省有关部门出台新政,规定今后凡是发生一次死亡10人以上特大煤矿事故的县(市、区)党政一把手将被“一票否决”,不再提拔重用;

    在山西,早在去年7月,时任省委副书记、代省长的于幼军就揭开了该省煤炭新政的序幕,拟通过对煤炭资源的整合和有偿使用,使年产9万吨以下的“小煤矿”成为历史;

    在山东,自去年8月以来,全省范围内开展了煤矿秩序整顿工作,共查获102名违法参与办矿的“红顶矿主”,清退资金447万元,并依法依纪对当事人进行了处理;

    在湖南,省煤炭工业局等部门正准备征收煤矿资源占用费,此举将提高煤炭开采的进入门槛,规范煤炭开采市场,进而减少事故的发生。

半小时观察:安全生产也是政绩

    中国需要经济的高速增长,但我们需要的是绿色 GDP ,如果经济发展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,我们宁愿不要这样黑色的 GDP ,科学发展应当是有安全保障能力的发展,绝不能以浪费资源、破坏环境、损害劳动者生命和身体健康为代价,来换取短期的、局部的发展。

    只靠李毅中局长率领的消防队员四处扑火很难扭转安全生产的局势,省、市、县、乡镇政府的主要负责人,是本地区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;企业法定代表人是企业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,只有大家都切实履行自己的责任,把事故消灭在萌芽阶段,安全生产形势才可能有较大改观。

    一些人把 GDP 的高增长当作政绩,其实搞好安全生产也是政绩,安全生产是经济健康发展的前提和保障,我们的政府为人民谋福利,不仅要重视经济规模和总量,还要创造一个和谐、安宁的生活环境,搞好安全生产是各级政府的重要职责,不重视、不搞好安全生产,就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,抓经济发展是政绩,抓安全生产也是政绩。

    为加强安全生产,中央已经作出了很多部署,国家也制定了不少法律法规和政策措施,但安全生产事故仍然频频发发生,关键是已确定的政策措施没有落实到位。措施落实不到位和缺少措施没有什么区别,要实现安全生产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健康发展,在执行制度的环节我们还要下工夫。